第4章

    这个年代鸡蛋可是稀罕物。</p>

    肖家只能养两只鸡,何翠花宝贝的很。</p>

    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鸡窝里摸鸡蛋,再把鸡蛋锁进厨房的柜子里。</p>

    平日里只有她的宝贝大孙柱子能吃上一个。</p>

    扒下来的鸡蛋壳她都会捻碎了撒进菜地里肥土。</p>

    旁人只能闻着鸡蛋香味就着口水噎粗粮馍馍。</p>

    何翠花一溜烟冲击了厨房,瞅见季禾从锅中盛出来的油汪汪黄灿灿的炒鸡蛋,疼的心都要碎了。</p>

    “贱人,你怎么敢动我的鸡蛋,那可是鸡蛋,能换粮换钱的鸡蛋!”</p>

    她声音尖锐刺耳,季禾下意识捂住耳朵。</p>

    何翠花已经蹲下数地上的鸡蛋壳,“一个,两个,......五个,你竟然炒了五个鸡蛋,贱人,我看你就是活腻了,刚才怎么没一下子摔死你!”</p>

    她怒火中烧,破口大骂已经不足以消掉她心中的气,转了两圈,一把抓住杵在墙边的笤帚就冲着季禾挥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季禾身子一低一闪,躲开何翠花的攻击钻出了厨房。</p>

    院门外围聚了一群看热闹的人,季禾想都没想就往大门的方向跑过去。</p>

    “救命了,何翠花要谋杀儿媳啦!”</p>

    她一边喊一边回头,瞧见何翠花追上来,她退无可退,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身子,哭唧唧地指着何翠花。</p>

    “我知道我丈夫肖恒不是你亲生的,你也没把我肖恒和我放在眼里,可怎么说肖恒和我还喊你一声娘,你现在竟然想要打死我,你好狠的心呐~”</p>

    那最后一句喊得比窦娥唱的都让人觉得冤,觉得委屈。</p>

    “贱人,你胡咧咧什么?看我不把你嘴撕烂了!”</p>

    何翠花怒火中烧,气的眼睛瞪得溜圆,将扫帚举得老高。</p>

    季禾身子弱,脑袋又受了伤,这一下落在身上不得要了她半条命。</p>

    好吧,要命倒是不至于,她单纯就是怕疼,只见她“噗通”一声就跪在了地上。</p>

    “娘啊,我错了,我不该说实话,不,我不该胡说八道,我怕疼,我求您了,你别打我了,以后我再也不说了,呜呜呜......”</p>

    什么叫她错了,她不该说实话?</p>

    何翠花这手中举在空中的笤帚硬生生就是不敢落下。</p>

    开玩笑,落下去岂不是就是承认了这贱人的话了。</p>

    一口气堵在何翠花的胸口上不来下不去,难受至极。</p>

    季禾在城里长大,人长得娇俏,她此时哭的梨花带雨,就是平时看不惯她作风的村民也难免要为她说上两句好话。</p>

    “老肖家的,这娃脑袋刚受了伤,你咋好意思还打娃。”</p>

    “就是,何翠花,你和娃计较个啥,还是说你看肖恒不顺眼,所以才磋磨肖恒媳妇?”</p>

    “我看你就是不知足,肖恒当兵这些年没少往家里寄钱,闹饥荒那年,就你家能吃饱肚子,现在看人家肖恒腿瘸了,好欺负了,就一个阵儿的欺负人家,何翠花,你也不怕遭了报应!”</p>

    何翠花向来是个强势的,哪里听得了这话,立即将战火对向了门外。</p>

    “滚滚滚,你们知道什么就在这里胡咧咧!”</p>

    季禾眼角余光往院门外瞥去,当瞧见院外人群中鹤立鸡群的肖恒正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瞧着她时,她身子一颤。</p>

    顿时有种无所遁形之感。</p>

    没错,她刚才故意那么喊,为的就是把何翠花瞧不上肖恒这件事捅出去。</p>

    虽说这事在村子里已经不算什么秘密,可到底关起门来自家的事外人不好管。</p>

    现在她将这层窗户纸捅开,以后分家也有现成的理由不是!</p>

    肖恒的眼神十分锐利,就好像将她的那点小心思全都看透了似的。</p>

    可此时她顾不上那么多,为了任务,她拼了!</p>

    季禾把眼睛一闭,张嘴就来,“娘,你怎么能这么说叔叔婶婶们?你平日里怎么对待肖恒,对待我的,大家都看在眼里,</p>

    就说今日,如果不是你推了我一把,我能后脑勺磕到地上晕死过去吗?</p>

    往小了说,你是看肖恒不顺眼,连带着不待见我,这才推我一把,</p>

    往大了说,你这就是谋害人命,犯了杀人罪,是要蹲篱笆吃枪子的!”</p>

    季禾的话成功镇住了何翠花。</p>

    听到挨枪子她吓得身子抖了三抖,脸都白了几分。</p>

    “你这个贱人,我什么时候推你了?你不要胡说,我,我根本没推你。”</p>

    当时院子里就她们两个,她打死不承认,看这个小贱人能怎么样。</p>

    “娘,你确定你没推我?可我分明记得,就是你推的我。”</p>

    季禾说的笃定,还作势起身还学了一遍当时的情形。</p>

    就连何翠花推人时的表情都学的惟妙惟肖,何翠花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。</p>

    她心道:真是见了鬼了,这小贱人咋的感觉和从前不一样了呢!</p>

    季禾学完之后还转身对着院门外的人举起手发誓。</p>

    “我季禾对党对千万万个同胞发誓,我就和刚才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话,如果撒谎,就让警察同.志将我抓走。”</p>

    这个年代不兴对天发誓天打雷劈的那一套。</p>

    天打雷劈也不敌蹲篱笆被劳改来的严重。</p>

    这个时代,党才是人民最大的依靠。</p>

    院门外的人顿时就信了季禾的话。</p>

    季禾说完之后转身看着何翠花,</p>

    “娘,我敢对着党对着同胞发誓,你敢吗?”</p>

    何翠花当然不敢,可现在不敢也得敢,反正没人看见她推人,她也举起了手。</p>

    季禾嘴角挂笑,慢悠悠的道:“娘,说假话可是要被警察同.志带走的哦,您如果发誓就是不承认推过我,您不承认也没关系,等一下我就去报警,警察同.志本领大着呢,他们一查就知道怎么回事!”</p>

    警察同.志本领大这事何翠花十分相信。</p>

    前段时间那帮知青里有个男知青丢了五十块钱,大队长都找不到是谁偷了钱,报了警后警察一来就把凶手给抓住了。</p>

    何翠花想到此手一抖立马就放下了。</p>

    “发什么誓?我就是拍拍灰,你这孩子,是不是摔糊涂了,竟站在这里说胡话,快过来,娘扶你进屋躺一会儿去。”</p>

    季禾这一通下来搞的何翠花心力交瘁,她是打也打不得,说也说不过,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,等以后找机会再收拾这个贱人。</p>

    季禾目的达成,不着痕迹的躲开何翠花,露出可怜巴巴的小脸,“娘,我可能是真的摔糊涂了,我这头疼的厉害,大夫说了让我多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,厨房里的鸡蛋是我用来补脑袋的,您不会不让我吃吧?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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