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夜，江府。</p>
鹰扬一袭黑衣从阴影中现身，他恭敬地回禀：“萧允岸正在追查那支箭，属下已将线索掐断，制箭师已死，属下在现场留下了萧允恒手下的痕迹。”</p>
一只圆滚滚的幼鸟正站在男人的食指上，正不停啄自己身上的毛。他的瞳仁随着房中的火光明明暗暗，深不见底。</p>
“此地无银三百两，他不会信的。”</p>
鹰扬跪下，“是属下自作聪明，请大人责罚。”</p>
“起来吧。”江刃辛淡淡道：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，故意把水搅浑。”</p>
他在三音街的一箭，不仅打乱了自己的筹谋，还差点暴露身份。</p>
“将军府如何？”</p>
“燕家兄妹已经回去了。”</p>
他轻轻点头，“把人撤回来吧，只留影一守着，有事立刻回禀。”</p>
鹰扬恭敬称是，退下时瞥见桌上放着一枚玉章，质地上等，与大人一贯的简朴对比鲜明。</p>
“大人，江老大人求见。”</p>
鹰扬回神，听到门外禀报，向江刃辛投去担忧的一眼。随后什么也没说，恭敬退下了，与江老大人擦肩而过时，瞥见了对方不快的脸色。</p>
“父亲。”</p>
江刃辛躬身行礼，却被一双干枯苍老的手拦了下来。</p>
江槐年逾六旬，除了迟缓的腿脚和满鬓银霜之外，丝毫不见老态。特别是那双老辣的眼睛，是鹰，是狼，是悬在江刃辛头上的一把刀。</p>
“拜见殿下。”对方执拗的、一丝不苟的行着叩拜之礼。</p>
江刃辛沉默的立着，头皮发麻。</p>
从小到大，他知道他拜的不是自己，而是他背后的无数亡魂，是被遗忘的前朝旧梦。</p>
“江老大人请起。”</p>
“殿下，听说与蛮夷接头的人没了消息，已经两日了。”</p>
“此事是我授意。蛮夷起疑，此人任务首要是保护好自己。”</p>
江刃辛请他入座，一边煮茶一边道：“再多等一日，若还无消息.....”未等说完，江槐单刀直入，提高了音量问道：</p>
“殿下为何在飞云楼露了踪迹？”</p>
他沉吟不语。</p>
“殿下.....”江槐凝瞩不转，痛心疾首道：“殿下筹谋数十载，若一着不慎，满盘皆输。到时就算老朽下到九泉，也无颜面对先太子啊！”</p>
江刃辛闭眼，疲惫地按了按额角，“我能补救。”</p>
江槐皱眉，口沸目赤：“补救？殿下难道忘了走到今日都用了何种代价吗？”</p>
他当然记得，甚至每每午夜梦回，都听到父亲在叫他的名字——</p>
子归，子归.....</p>
他生来就被寄予厚望，守护百姓，守护北齐，守护脚下的土地。却在一夜之间成了发动叛乱的逆臣之后，一个不能存在的遗孤。</p>
如果不是当年江家烧了自己的儿子充作他的尸体，如今的他便是一缕死不瞑目的亡魂。</p>
“不敢忘。”</p>
江刃辛缓缓开口，一字一句，心似有千斤沉。</p>
江槐叹气，激动的情绪散了散，语重心长道：“殿下定要慎始慎终，上位者，容不得半点差错。”</p>
说罢迟缓的站起来，背着手走到门口时回身，一双眼睛犀利地看过来，似不经意问道：“听说殿下最近爱好养鸟？”</p>
江刃辛陡然捏紧手中茶杯，背对着江槐咬紧下颌。</p>
“玩物而已。”</p>
听到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，良久，他才将手掌摊开，已经血肉淋漓。</p>
–</p>
夜风轻拂，万物无声。</p>
皎洁的月辉投在地面染上一层银霜。</p>
燕非坐在燕蓁床前的脚踏上，下巴枕着胳膊，静静地趴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人。</p>
她因白天的事睡得很不安稳，此时额头覆上薄汗，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块剔透莹润的软玉。</p>
他有些恍惚，想起今日在马车上的情形——</p>
“燕非，你的胳膊还在流血。”</p>
“我无妨，只是皮外伤。”</p>
萧允岸无奈的摇了摇头，看他还是抱着怀中昏迷的燕蓁，一副誓死守护的架势。</p>
“知道你们感情好，可你们这样亲昵，传出去让她怎么嫁人？”</p>
听到这番话，燕非的神情静止了一瞬，不满的看向对面之人。</p>
“胡说什么。”</p>
萧允岸收了笑，他的视线移向那抹娇弱之姿，神情是少见的严肃认真。</p>
“往日我只听你把妹妹挂在嘴边，只当做兄长对自家妹妹的疼爱。但她已经及笄，燕非，再多的疼爱也要懂得避嫌了。”</p>
燕非皱眉，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而来，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言相讥：“四殿下现在连家事都要管了？”</p>
说完见他微怔，马上又有些后悔，懊恼的扭过脸去。</p>
马车内陷入沉默。半晌，萧允岸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。</p>
“我要是和你成为一家人了，就能管了吧？”</p>
月色深沉，燕非的思绪收拢。</p>
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，想要摸一下那莹润的脸颊，却在咫尺的距离停下，悬在半空数十秒，最终收了回去。喃喃自语道：</p>
“你喜欢他吗？”</p>
说完，不知他想到了什么，皱眉连连甩了甩脑袋，又气馁的将下巴抵在胳膊上，如一只趴在床边的大狗狗，心烦的闭了眼。</p>
翌日，燕蓁悠悠转醒，已经接近午时。灵雨侯在一旁，伺候她简单梳洗，又端了汤药。</p>
“哥哥的伤怎么样了？可有让大夫看过？”</p>
“小姐放心，少爷回来时就已经吩咐人包扎了，说是皮外伤，不碍事。”</p>
她松了口气，点点头。看见灵雨手里黑漆漆的汤药，瘪了嘴。</p>
“能不能不喝啊？”</p>
平日灵雨什么都听她的，可就吃药一事上十分不好说话。</p>
“那可不行，今早少爷走的时候专门交代了，要奴婢看着小姐喝下去。”</p>
“今早？”</p>
“少爷昨晚一直守着小姐，今早奴婢让他同以往一样，在这用了早膳再走，少爷却坚决不肯，还吩咐院里的下人不要去外面多嘴。”</p>
燕蓁一脸纳闷，却也没放在心上，只因心里一直记挂着另一件事。她乖乖吃了药，躺回床上，又昏昏沉沉睡了。</p>
梦里又看见了那双利刃般明锐的眼睛，里面是从未见过的慌张和担忧。</p>
一支箭射向她，电光火石间，锋利的箭矢即将刺向她的眼珠时，画面顿时扭曲，她的脸出现在铜镜中，身穿吉服，抹粉敷脂，黛眉口脂一样不少，面靥花钿一处不多，正是前世出嫁时的样子。</p>
“今去后，切记夙夜勤勉，唯尊君命。”</p>
“女儿谨记。”</p>
她恭顺的拜别双亲，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牵住了她，声音有些哽咽：“走吧。爹送你。”</p>
她牵着父亲的手，陌生又熟悉。</p>
过了府门，侍从洪亮的声音响起：“答——拜——”。</p>
男人翻身下马，迎她上轿。她的手被父亲牵着递到男人手中。</p>
“去吧，去吧。”</p>
“还——宫——”</p>
十六人共抬花轿，往皇宫的方向行进。随行宫女侍从近千人，前后排开。跟在后面的是由孔雀扇、双喜扇、红遍额等组成的仪仗。车驾前还有一支鼓吹乐队。</p>
一时间鼓乐喧天，所过之处，百姓们沿街跪拜，垂髫小儿们一边跑一边将手中的花生扔向新娘子的红色轿撵。</p>
落轿后，六个宫女举着足有半人高的彩凤红扇，将她前后左右遮了严实。她在引导下上了玉阶，入了宣明殿，接受众人观礼。</p>
她步步小心，一面面扇子依次揭开，令人惊艳的容貌令众人屏息。</p>
大殿上入目皆是喜气洋洋的红。</p>
“同牢——”</p>
宫女呈在面前的托盘中，有银筷，有白肉。</p>
“合卺——”</p>
她接过盛有酒水的半个葫芦，小口饮下。</p>
饮过合卺酒，将葫芦交还给宫女，只见她将两半葫芦合二为一，用红线层层缠绕在葫芦的腰身。</p>
“恭祝殿下永结同心。”</p>
她转身与身旁人一齐接受众人的行礼恭贺。</p>
人群中，她赫然看见了安静的站在殿中央的他。还是那双锐利的眼，微漠的直视着站在高处的她。他是一座割裂的孤岛，是百里荒漠中的一棵胡杨，与天地间的拥挤热闹格格不入。</p>
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，燕蓁睁眼，从床上坐了起来。</p>
她恍神良久，自嘲一笑。</p>
“那日一定是看错了....”</p>
他是那个前世成婚之日对她冷眼打量的江大人，怎么可能会紧张在意自己的安危。</p>
日子一天天过，燕蓁闭门养病，燕非偶尔来瞧瞧她，只是每次都只坐一会儿便走了。</p>
很快到了遴选的日子，她随燕夫人以家眷的身份入宫，坐在席间翘首以盼。</p>
鹰扬一袭黑衣从阴影中现身，他恭敬地回禀：“萧允岸正在追查那支箭，属下已将线索掐断，制箭师已死，属下在现场留下了萧允恒手下的痕迹。”</p>
一只圆滚滚的幼鸟正站在男人的食指上，正不停啄自己身上的毛。他的瞳仁随着房中的火光明明暗暗，深不见底。</p>
“此地无银三百两，他不会信的。”</p>
鹰扬跪下，“是属下自作聪明，请大人责罚。”</p>
“起来吧。”江刃辛淡淡道：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，故意把水搅浑。”</p>
他在三音街的一箭，不仅打乱了自己的筹谋，还差点暴露身份。</p>
“将军府如何？”</p>
“燕家兄妹已经回去了。”</p>
他轻轻点头，“把人撤回来吧，只留影一守着，有事立刻回禀。”</p>
鹰扬恭敬称是，退下时瞥见桌上放着一枚玉章，质地上等，与大人一贯的简朴对比鲜明。</p>
“大人，江老大人求见。”</p>
鹰扬回神，听到门外禀报，向江刃辛投去担忧的一眼。随后什么也没说，恭敬退下了，与江老大人擦肩而过时，瞥见了对方不快的脸色。</p>
“父亲。”</p>
江刃辛躬身行礼，却被一双干枯苍老的手拦了下来。</p>
江槐年逾六旬，除了迟缓的腿脚和满鬓银霜之外，丝毫不见老态。特别是那双老辣的眼睛，是鹰，是狼，是悬在江刃辛头上的一把刀。</p>
“拜见殿下。”对方执拗的、一丝不苟的行着叩拜之礼。</p>
江刃辛沉默的立着，头皮发麻。</p>
从小到大，他知道他拜的不是自己，而是他背后的无数亡魂，是被遗忘的前朝旧梦。</p>
“江老大人请起。”</p>
“殿下，听说与蛮夷接头的人没了消息，已经两日了。”</p>
“此事是我授意。蛮夷起疑，此人任务首要是保护好自己。”</p>
江刃辛请他入座，一边煮茶一边道：“再多等一日，若还无消息.....”未等说完，江槐单刀直入，提高了音量问道：</p>
“殿下为何在飞云楼露了踪迹？”</p>
他沉吟不语。</p>
“殿下.....”江槐凝瞩不转，痛心疾首道：“殿下筹谋数十载，若一着不慎，满盘皆输。到时就算老朽下到九泉，也无颜面对先太子啊！”</p>
江刃辛闭眼，疲惫地按了按额角，“我能补救。”</p>
江槐皱眉，口沸目赤：“补救？殿下难道忘了走到今日都用了何种代价吗？”</p>
他当然记得，甚至每每午夜梦回，都听到父亲在叫他的名字——</p>
子归，子归.....</p>
他生来就被寄予厚望，守护百姓，守护北齐，守护脚下的土地。却在一夜之间成了发动叛乱的逆臣之后，一个不能存在的遗孤。</p>
如果不是当年江家烧了自己的儿子充作他的尸体，如今的他便是一缕死不瞑目的亡魂。</p>
“不敢忘。”</p>
江刃辛缓缓开口，一字一句，心似有千斤沉。</p>
江槐叹气，激动的情绪散了散，语重心长道：“殿下定要慎始慎终，上位者，容不得半点差错。”</p>
说罢迟缓的站起来，背着手走到门口时回身，一双眼睛犀利地看过来，似不经意问道：“听说殿下最近爱好养鸟？”</p>
江刃辛陡然捏紧手中茶杯，背对着江槐咬紧下颌。</p>
“玩物而已。”</p>
听到房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，良久，他才将手掌摊开，已经血肉淋漓。</p>
–</p>
夜风轻拂，万物无声。</p>
皎洁的月辉投在地面染上一层银霜。</p>
燕非坐在燕蓁床前的脚踏上，下巴枕着胳膊，静静地趴在床边看着睡着的人。</p>
她因白天的事睡得很不安稳，此时额头覆上薄汗，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块剔透莹润的软玉。</p>
他有些恍惚，想起今日在马车上的情形——</p>
“燕非，你的胳膊还在流血。”</p>
“我无妨，只是皮外伤。”</p>
萧允岸无奈的摇了摇头，看他还是抱着怀中昏迷的燕蓁，一副誓死守护的架势。</p>
“知道你们感情好，可你们这样亲昵，传出去让她怎么嫁人？”</p>
听到这番话，燕非的神情静止了一瞬，不满的看向对面之人。</p>
“胡说什么。”</p>
萧允岸收了笑，他的视线移向那抹娇弱之姿，神情是少见的严肃认真。</p>
“往日我只听你把妹妹挂在嘴边，只当做兄长对自家妹妹的疼爱。但她已经及笄，燕非，再多的疼爱也要懂得避嫌了。”</p>
燕非皱眉，一股无名火不知从何而来，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言相讥：“四殿下现在连家事都要管了？”</p>
说完见他微怔，马上又有些后悔，懊恼的扭过脸去。</p>
马车内陷入沉默。半晌，萧允岸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。</p>
“我要是和你成为一家人了，就能管了吧？”</p>
月色深沉，燕非的思绪收拢。</p>
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，想要摸一下那莹润的脸颊，却在咫尺的距离停下，悬在半空数十秒，最终收了回去。喃喃自语道：</p>
“你喜欢他吗？”</p>
说完，不知他想到了什么，皱眉连连甩了甩脑袋，又气馁的将下巴抵在胳膊上，如一只趴在床边的大狗狗，心烦的闭了眼。</p>
翌日，燕蓁悠悠转醒，已经接近午时。灵雨侯在一旁，伺候她简单梳洗，又端了汤药。</p>
“哥哥的伤怎么样了？可有让大夫看过？”</p>
“小姐放心，少爷回来时就已经吩咐人包扎了，说是皮外伤，不碍事。”</p>
她松了口气，点点头。看见灵雨手里黑漆漆的汤药，瘪了嘴。</p>
“能不能不喝啊？”</p>
平日灵雨什么都听她的，可就吃药一事上十分不好说话。</p>
“那可不行，今早少爷走的时候专门交代了，要奴婢看着小姐喝下去。”</p>
“今早？”</p>
“少爷昨晚一直守着小姐，今早奴婢让他同以往一样，在这用了早膳再走，少爷却坚决不肯，还吩咐院里的下人不要去外面多嘴。”</p>
燕蓁一脸纳闷，却也没放在心上，只因心里一直记挂着另一件事。她乖乖吃了药，躺回床上，又昏昏沉沉睡了。</p>
梦里又看见了那双利刃般明锐的眼睛，里面是从未见过的慌张和担忧。</p>
一支箭射向她，电光火石间，锋利的箭矢即将刺向她的眼珠时，画面顿时扭曲，她的脸出现在铜镜中，身穿吉服，抹粉敷脂，黛眉口脂一样不少，面靥花钿一处不多，正是前世出嫁时的样子。</p>
“今去后，切记夙夜勤勉，唯尊君命。”</p>
“女儿谨记。”</p>
她恭顺的拜别双亲，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牵住了她，声音有些哽咽：“走吧。爹送你。”</p>
她牵着父亲的手，陌生又熟悉。</p>
过了府门，侍从洪亮的声音响起：“答——拜——”。</p>
男人翻身下马，迎她上轿。她的手被父亲牵着递到男人手中。</p>
“去吧，去吧。”</p>
“还——宫——”</p>
十六人共抬花轿，往皇宫的方向行进。随行宫女侍从近千人，前后排开。跟在后面的是由孔雀扇、双喜扇、红遍额等组成的仪仗。车驾前还有一支鼓吹乐队。</p>
一时间鼓乐喧天，所过之处，百姓们沿街跪拜，垂髫小儿们一边跑一边将手中的花生扔向新娘子的红色轿撵。</p>
落轿后，六个宫女举着足有半人高的彩凤红扇，将她前后左右遮了严实。她在引导下上了玉阶，入了宣明殿，接受众人观礼。</p>
她步步小心，一面面扇子依次揭开，令人惊艳的容貌令众人屏息。</p>
大殿上入目皆是喜气洋洋的红。</p>
“同牢——”</p>
宫女呈在面前的托盘中，有银筷，有白肉。</p>
“合卺——”</p>
她接过盛有酒水的半个葫芦，小口饮下。</p>
饮过合卺酒，将葫芦交还给宫女，只见她将两半葫芦合二为一，用红线层层缠绕在葫芦的腰身。</p>
“恭祝殿下永结同心。”</p>
她转身与身旁人一齐接受众人的行礼恭贺。</p>
人群中，她赫然看见了安静的站在殿中央的他。还是那双锐利的眼，微漠的直视着站在高处的她。他是一座割裂的孤岛，是百里荒漠中的一棵胡杨，与天地间的拥挤热闹格格不入。</p>
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，燕蓁睁眼，从床上坐了起来。</p>
她恍神良久，自嘲一笑。</p>
“那日一定是看错了....”</p>
他是那个前世成婚之日对她冷眼打量的江大人，怎么可能会紧张在意自己的安危。</p>
日子一天天过，燕蓁闭门养病，燕非偶尔来瞧瞧她，只是每次都只坐一会儿便走了。</p>
很快到了遴选的日子，她随燕夫人以家眷的身份入宫，坐在席间翘首以盼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