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第1章</p>
我哥带回来一个女人。</p>
她仗着怀孕将我视为蝼蚁，任意欺凌。</p>
生了女儿后，她协同我妈将我献祭给木偶神。</p>
只因为传说中向木偶神献祭，能怀上儿子。</p>
后来，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家门口。</p>
她们都慌了神，跪着求我原谅。</p>
01</p>
哥哥将李翠红拉进家门时，她挺着巨大的肚子，四肢僵硬，艰难地挪动着。</p>
可我妈心里眼里，只有宝贝孙子。</p>
我缩在厨房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，上下打量着李翠红。</p>
她挽着我妈的胳膊，笑容腼腆羞涩，「妈，我饿了，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？」</p>
我妈笑得见牙不见眼，「有有有！宝贝孙子饿了，当让要让他吃饱！」</p>
说着，她快步走进厨房。</p>
见我在灶前发呆、炉灶里的火也已经熄灭，她一巴掌呼到我脸上。</p>
「江大丫！要是老娘的肉没熟，看我不打死你！」</p>
我妈瞪我一眼，掀开锅盖，肉香味顿时弥漫出来。</p>
我贪婪地吸了两口，然后吞吞口水。</p>
真香啊。</p>
幸好肉熟了，我妈没再打我。</p>
肉刚一端上桌，李翠红的眼里满是绿光，她笑盈盈客套两句，便和我哥一头扎进饭碗。</p>
我缩在墙角的板凳上，手里捏着个干瘪的馒头，伴着香气，咬了一大口。</p>
「红红啊，我听说城里有那个什么技术，能查出孩子男女的，你们......」</p>
李翠红从碗里抬起头，优雅地擦拭嘴角的油光。</p>
然后一脸骄傲地摸自己滚圆的肚子，「查过了，妈，医生说是儿子。」</p>
我妈听了，笑得嘴角咧到耳后根，「好好好！果然是我的宝贝孙子，争气！」</p>
我偷偷打量李翠红的肚子。</p>
圆圆的。</p>
村里张婶说过，圆肚子是女儿啊！</p>
可我不敢说，我怕挨打，只能缩在角落当鹌鹑。</p>
「红红啊，你月份大了不方便，以后有什么事让大丫干就是了！」</p>
李翠红斜了我一眼，眼里带着嫌弃。</p>
可她还是满心欢喜地应下来，随后招呼我过去，拿筷子给我夹一块肉。</p>
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肉，嘴角不自觉地流出亮晶晶的液体。</p>
可就在肉快要到我嘴里之时。</p>
李翠红手一抖，不大的肉块直接掉在地上。</p>
她轻呼一声，刚想要伸手去捡，就被我妈拦下来。</p>
「红红，掉在地上多脏啊，你别捡了。」</p>
说完，我妈朝我轻抬下巴，示意我过去捡起来。</p>
我刚伸手，我妈就狠狠地用筷子打我手背。</p>
「你用手捡，还要浪费洗洁精洗手！直接用嘴！」</p>
用嘴吃，那不是就像村口的大黄狗？</p>
我张了张嘴，想拒绝。</p>
但我妈没给我机会，她一脚踩在我后背，稍微用力，就强迫我跪趴在地上。</p>
她粗糙的手掌按照我的后颈，将我推向地上的肉。</p>
「给老娘吃干净！」</p>
我知道她生气了。</p>
要是我再坚持，就会换来一顿毒打。</p>
我张开嘴，将脏肉咬紧嘴里，用力咀嚼。</p>
好像快点吃，我就不像大黄狗了。</p>
看见我吞咽后，我妈终于满意了，回过头继续招呼李翠红。</p>
李翠红从容应对，趁我妈不注意，她扫了眼趴在地上咳嗽的我。</p>
眼里带着一丝得意。</p>
02</p>
李翠红住进了我家。</p>
我妈尽心尽力伺候她，我也成了她的佣人。</p>
每天给她端茶倒水，洗澡洗脚。</p>
快到预产期，李翠红的身体变得僵硬，每天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床上，她变得烦躁。</p>
但这几天，她找到了新乐趣。</p>
她吃东西时，让我捧起双手跪在她面前，接住她吐出的骨头。</p>
我表现得乖巧，她就会赏我几块碎肉。</p>
今天，我妈给她炖了一个巨大的猪蹄。</p>
猪蹄炖得软烂，肉香浓郁。</p>
我直勾勾盯着汤碗，忍不住幻想猪蹄入口的弹嫩。</p>
啪！</p>
掉落声响起，唤回我的思绪。</p>
我抬起头，看见李翠红满脸不悦地瞪我。</p>
我又找到掉在被子上的骨头，连忙捡起扔掉。</p>
可骨头的油渍彻底弄脏了被套。</p>
我慌乱地用手擦，试图掩盖痕迹。</p>
可我忘了我接过骨头的手，也满是油渍。</p>
李翠红怒吼：「够了！」</p>
她气恼地推开我。</p>
我缩在墙角，两只手捏着衣服下摆，不敢看她。</p>
「你是不是想吃猪蹄？」</p>
我点头，又摇头，「不，我不吃。」</p>
李翠红轻笑两声，伸手拽一块猪蹄甲，施舍般扔给我。</p>
我本能地飞扑过去，双手接住猪蹄甲。</p>
它虽然没有肉，但是很香。</p>
我飞快塞进嘴里，想咂咂味。</p>
就在这时，我妈进来了。</p>
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，单手捏紧我下巴，硬是抠出猪蹄甲。</p>
「江大丫，你长本事了！我让你来伺候你嫂子，你居然抢她的猪蹄吃！你这个贱胚子，也敢抢我宝贝孙子的口粮？」</p>
「我没有！」我指着床上的李翠红，「是她给我的！」</p>
李翠红一点不慌，慢腾腾挪到地上，故意扯乱头发，冲我挑衅地笑。</p>
随即，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滚出。</p>
她凄惨地哭嚎：「大丫，我知道你不愿意照顾我，可我这身体实在是不方便。你要吃肉，都给你就是了！」</p>
我妈背对李翠红，她一回头，就看到李翠红委屈痛哭的模样。</p>
我妈忙不迭将李翠红扶到床上，重点安抚李翠红肚子里的「宝贝孙子」。</p>
李翠红火上浇油，「妈，我没事，就是不知道孩子吓到了没......」</p>
我妈气得浑身颤抖，抄起扫帚就抡向我，一棍一棍，结结实实落在我后背。</p>
不管我怎么逃，我妈都能追上我，并且给我更重的一击。</p>
而李翠红就坐在床上看戏。</p>
她眼角还有泪水，可我知道她内心无比喜悦。</p>
这次过后，她手握快乐秘诀，每次不顺心，就会引导我妈痛打我。</p>
我恨这样的生活，却没有反击的能力。</p>
好在，李翠红的肚子终于在半夜发动了。</p>
03</p>
可李翠红生得并不顺利。</p>
从明月高悬到太阳高挂，产婆从屋子里倒出一盆盆血水，李翠红从大声叫痛到哑声嘶喊，孩子都没生出来。</p>
我妈气得跺脚，骂李翠红：「你个没用的！孩子都不会生，憋死我的宝贝孙子怎么办？」</p>
在我妈心里，所有人都抵不过所谓的宝贝孙子。</p>
李翠红也只能折腾我了。</p>
可我不愿意认命。</p>
终于，啼哭声响起。</p>
我妈立刻冲进去，「我孙子呢？......怎么是个便宜货？」</p>
然后，我妈失望地跑出屋子，拉着脸跟我哥说，「自己的女儿，自己照顾！」</p>
又吩咐我：「去屋子里盛出红糖鸡蛋！」</p>
我乖乖照做。</p>
我妈分了产婆一碗，剩下的分给我爸和我哥。</p>
至于李翠红。</p>
因为生了女儿，没了之前的待遇。</p>
她坐月子，也只能就着咸菜喝稀粥。</p>
没几天，李翠红就受不了，抱着孩子离开我家。</p>
我妈毫不在意，当天就找媒婆，要给我哥寻摸新的媳妇。</p>
但李翠红回来了。</p>
她一个人，没带孩子，我妈也没问。</p>
李翠红神秘兮兮的：「妈，我有好事跟你说！」</p>
我妈将信将疑，跟她进了房间。</p>
我好奇地凑过去。</p>
通过门缝，我看见李翠红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通红的小木偶。</p>
我妈倒吸了一口凉气，「这、这是什么？」</p>
李翠红将木偶塞到我妈手里，「妈，这是我家乡的秘术，用婴孩的骨血做成的木偶。可以保佑人生儿子的！」</p>
一听能生儿子，我妈眼睛发亮，抱紧木偶，宝贝地擦拭。</p>
李翠红就这也回家了。</p>
家里人默认我的小侄女「失踪」，好像她从没出生过。</p>
而那个小木偶，挂在李翠红床头。</p>
可能是木偶起了作用，李翠红的四肢不再僵硬。</p>
她以前走路慢悠悠，像个木偶，机械缓慢地挪动。</p>
可如今，她身段妖娆，走路一扭一扭的，引得村里的男人流口水。</p>
我哥更是沉溺温柔乡。</p>
他每天不下地干活，一心想和李翠红亲热。</p>
家里经常响起可怕的声音。</p>
这次，大白天的，他们就闹腾了。</p>
我害怕又厌烦，端着脏衣服去河边。</p>
我走到村口，坐在那里闲聊的叔叔伯伯，朝我吹着口哨。</p>
「大丫，你哥哥能不能出来了？」</p>
「哈哈哈哈，你该问问，大丫有没有学到她嫂子的本事！」</p>
我羞臊不已，加快脚步离开。</p>
傍晚，我才抱着洗干净的衣服，慢慢走回家。</p>
院子里，我妈和李翠红并在坐着。</p>
看见我后，李翠红拿出一张纸递给我妈：「妈，我怀了。」</p>
我妈双手颤抖，「真的？红红，你可真有本事！」</p>
李翠红翘起二郎腿，信心满满地说：「妈，这次你就等着抱大孙子吧！」</p>
我妈腾地站起身，「我去买肉，给我的大孙子补补！」</p>
说完，她脚步匆匆出门，直接把我当空气。</p>
......</p>
我习惯了，默默去晾衣服，突然被淋了一身冷水。</p>
我回头，看见李翠红倚在门口，一手端着水盆，丝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。</p>
「江大丫，不赶紧给我烧水！我要洗脚！」</p>
我不高兴，「自己去！」</p>
李翠红直接将盆砸向我，我没躲开，铁盆砸到我额头，才咣当落地。</p>
鲜血立刻冒出，模糊了我的视线。</p>
04</p>
我血流不止，李翠红不管我，还逼我烧水。</p>
我不动，硬是等到我妈回来，可她说家里的钱不多，都是留给李翠红养胎的，不能带我去医院。</p>
所以她只是挖了点灶灰，按在我出血的地方，又随便找了块布条，在我头上绕两圈。</p>
我失血过多，整个人晕晕乎乎的。</p>
可我妈把我推到厨房烧火。</p>
厨房的大锅里煨着猪头。</p>
我直接打开锅盖，拽一块猪脸肉塞进嘴里。</p>
猪肉很烫，可我舍不得吐出来，最后倒腾两口咽了下去。</p>
我妈这才走进厨房，看到我嘴角的油光，破天荒没有打我。</p>
出乎意料的，她盛一碗肉汤抵给我。</p>
肉汤零星可见肉末，我顾不上思考，端过就喝。</p>
我妈难得温和地对我说话：「喝吧，养好身体，好去伺候你嫂子。」</p>
闻言，我瞬间僵硬，随即乖巧点头，继续喝汤。</p>
这次李翠红肚子里的孩子长得特别快。</p>
她才怀孕三个月，肚子已经像六七个月了。</p>
她笃定在木偶的帮助下，这次必得儿子，养胎时更加小心，连吃饭也需要我拿着勺子喂。</p>
我喂完饭就准备走，可李翠红拦住我。</p>
她炫耀似的抚摸滚圆的大肚子，问：「大丫，你看我这一胎，是儿子还是女儿啊？」</p>
我瞥了眼她一如上次的圆肚子，没敢吱声。</p>
李翠红突然下床，走到我面前，抚摸着我的头发：「没事的，大丫，你说，我不会怪你的。」</p>
她声音温柔，却听得我头皮发麻。</p>
我犹豫几秒，小声嘀咕，「女儿。」</p>
李翠红突然攥紧我的头发。</p>
她沉默着，我却感觉到死亡的威胁。</p>
我浑身发抖，额头不停冒汗。</p>
我想逃。</p>
可我逃不掉，还彻底激怒了李翠红。</p>
她突然放声大笑，一把拽起我的头发，将我的脸对着桌子猛地磕下去。</p>
牙齿断裂的剧痛袭来，我嘴里瞬间溢满鲜血。</p>
她更加肆无忌惮，一下一下，将我的脑袋磕到桌角。</p>
直至我的鼻梁断裂，脸上满是鲜血，李翠红才将我拉到床前，迫使我盯着那个木偶。</p>
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！这是木偶神给我的送子木偶！」</p>
「你这个小贱人懂什么！我这胎一定是儿子。」</p>
鬼使神差，我看向那红色的木偶。</p>
它做成小娃娃，咧着小嘴，朝着我笑。</p>
我吞了口血水，将断裂的牙齿吐出来。</p>
「神仙才不会保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！」</p>
「你肚子里的就是女儿！」</p>
李翠红生气地扔开我，我的背死死地砸在墙上。</p>
我没缓过劲，李翠红已经走到我面前，抬脚，狠狠踹我的肚子。</p>
她双眼猩红，神态疯魔，「贱人，贱人，让你诅咒我，我踹死你！」</p>
我躲不开她的踢打。</p>
也不想躲了。</p>
我感觉到生命的流逝，也感觉到了解脱。</p>
可惜，我没能如愿。</p>
最后一刻，我妈冲了进来，拦住李翠红。</p>
她着急：「红红，你打死了大丫，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孙子！」</p>
又是为了「孙子」。</p>
我妈把我送到医院。</p>
我嘲讽地想：我的小侄子，可真值钱。</p>
05</p>
我安心住院了几天。</p>
很快，我妈心疼医药费，不顾医生的阻拦，强迫我出院，带我回家。</p>
我回家后，李翠红没再打我，只是使唤我干活。</p>
李翠红临盆的日子又到了。</p>
这一次，她生得很顺利。</p>
但她生的又是女儿。</p>
如果我说。</p>
如同上次，孩子一出生，就被我妈扔到角落。</p>
连李翠红也懒得看她一眼。</p>
最后还是我不忍心，找了自己的衣服包住她，给她喂些米汤。</p>
第二天，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表示祝贺李翠红生女。</p>
其中还有我妈的死对头：同村的杨兰。</p>
先前，杨兰想把女儿嫁给我哥。</p>
可我妈嫌弃杨兰闺女长得不好看，又说对方体格瘦弱，将来生不出儿子。</p>
媒婆把话原封不动传给杨兰，杨兰当天就冲到我家，和我妈打了一架。</p>
后来，杨兰把女儿嫁给了邻村一户人家，杨兰没多久就有了个大胖外孙。</p>
如今，杨兰已有三个外孙和两个外孙女。</p>
杨兰当然是来示威的。</p>
只见她亲热地挽着我妈的胳膊：「大姐，听说你家媳妇生了，是男娃还是女娃？」</p>
我妈绷着脸不说话。</p>
杨兰低头扒拉篮子里的衣服，「我家这孩子多，有好多半新的衣服，我特意给你拿过来的。」</p>
说是半新，其实都是补丁。</p>
一看就是小孩子传坏的，我都不爱穿。</p>
杨兰摆明来膈应我妈。</p>
「是女娃！」</p>
不知道哪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，替我妈回答。</p>
杨兰顿时住哈哈大笑，我妈脸色越难看，她笑得越放肆。</p>
终于，她笑够了，挑出篮子里的男孩衣服，继续羞辱我妈：「大姐，看来你家用不上男娃的衣服，那我拿回去了！」</p>
「不瞒你说！俺家妮儿啊，又有了，那肚子尖得哟，八成又是个小子！」</p>
我妈咬着牙道了声恭喜。</p>
村里人离开后，我妈冲进房间，直接拉下产后虚弱的李翠红，狠狠扇她巴掌，她不停求饶。</p>
可我妈打红了眼。</p>
我趴在门缝，屏住呼吸，看得脸疼。</p>
「你个贱人，骗我怀了儿子！」</p>
「还说什么偏方，什么木偶神保佑！我看就是你想要骗老娘的肉吃！」</p>
我妈很快打肿了李翠红的脸，愤怒地推开李翠红看向床头挂着的红色木偶。</p>
她走上前，一把扯了下来，就要扔到地上。</p>
李翠红惊呼一声，手脚并用地爬到我妈身边，抱住我妈的腿：「妈，不行！不能砸！会被木偶神诅咒的！」</p>
「啊呸！什么狗屁木偶神，不能保佑老娘有孙子！我怕什么诅咒！」</p>
我妈虽然这么说，但是不敢扔了。</p>
李翠红生怕我妈扔，慌乱地看向四周，忽然和我对视。</p>
我吓一跳，后退两步。</p>
李翠红又神秘兮兮凑到我妈耳边。</p>
「妈，我想一定是献祭得不够。」</p>
「我就献祭一个刚出生的女婴，怎么够呢？」</p>
李翠红的话似乎点醒了我妈，她看着李翠红，「你的意思是......她？」</p>
我哥带回来一个女人。</p>
她仗着怀孕将我视为蝼蚁，任意欺凌。</p>
生了女儿后，她协同我妈将我献祭给木偶神。</p>
只因为传说中向木偶神献祭，能怀上儿子。</p>
后来，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家门口。</p>
她们都慌了神，跪着求我原谅。</p>
01</p>
哥哥将李翠红拉进家门时，她挺着巨大的肚子，四肢僵硬，艰难地挪动着。</p>
可我妈心里眼里，只有宝贝孙子。</p>
我缩在厨房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，上下打量着李翠红。</p>
她挽着我妈的胳膊，笑容腼腆羞涩，「妈，我饿了，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？」</p>
我妈笑得见牙不见眼，「有有有！宝贝孙子饿了，当让要让他吃饱！」</p>
说着，她快步走进厨房。</p>
见我在灶前发呆、炉灶里的火也已经熄灭，她一巴掌呼到我脸上。</p>
「江大丫！要是老娘的肉没熟，看我不打死你！」</p>
我妈瞪我一眼，掀开锅盖，肉香味顿时弥漫出来。</p>
我贪婪地吸了两口，然后吞吞口水。</p>
真香啊。</p>
幸好肉熟了，我妈没再打我。</p>
肉刚一端上桌，李翠红的眼里满是绿光，她笑盈盈客套两句，便和我哥一头扎进饭碗。</p>
我缩在墙角的板凳上，手里捏着个干瘪的馒头，伴着香气，咬了一大口。</p>
「红红啊，我听说城里有那个什么技术，能查出孩子男女的，你们......」</p>
李翠红从碗里抬起头，优雅地擦拭嘴角的油光。</p>
然后一脸骄傲地摸自己滚圆的肚子，「查过了，妈，医生说是儿子。」</p>
我妈听了，笑得嘴角咧到耳后根，「好好好！果然是我的宝贝孙子，争气！」</p>
我偷偷打量李翠红的肚子。</p>
圆圆的。</p>
村里张婶说过，圆肚子是女儿啊！</p>
可我不敢说，我怕挨打，只能缩在角落当鹌鹑。</p>
「红红啊，你月份大了不方便，以后有什么事让大丫干就是了！」</p>
李翠红斜了我一眼，眼里带着嫌弃。</p>
可她还是满心欢喜地应下来，随后招呼我过去，拿筷子给我夹一块肉。</p>
我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肉，嘴角不自觉地流出亮晶晶的液体。</p>
可就在肉快要到我嘴里之时。</p>
李翠红手一抖，不大的肉块直接掉在地上。</p>
她轻呼一声，刚想要伸手去捡，就被我妈拦下来。</p>
「红红，掉在地上多脏啊，你别捡了。」</p>
说完，我妈朝我轻抬下巴，示意我过去捡起来。</p>
我刚伸手，我妈就狠狠地用筷子打我手背。</p>
「你用手捡，还要浪费洗洁精洗手！直接用嘴！」</p>
用嘴吃，那不是就像村口的大黄狗？</p>
我张了张嘴，想拒绝。</p>
但我妈没给我机会，她一脚踩在我后背，稍微用力，就强迫我跪趴在地上。</p>
她粗糙的手掌按照我的后颈，将我推向地上的肉。</p>
「给老娘吃干净！」</p>
我知道她生气了。</p>
要是我再坚持，就会换来一顿毒打。</p>
我张开嘴，将脏肉咬紧嘴里，用力咀嚼。</p>
好像快点吃，我就不像大黄狗了。</p>
看见我吞咽后，我妈终于满意了，回过头继续招呼李翠红。</p>
李翠红从容应对，趁我妈不注意，她扫了眼趴在地上咳嗽的我。</p>
眼里带着一丝得意。</p>
02</p>
李翠红住进了我家。</p>
我妈尽心尽力伺候她，我也成了她的佣人。</p>
每天给她端茶倒水，洗澡洗脚。</p>
快到预产期，李翠红的身体变得僵硬，每天只能一动不动躺在床上，她变得烦躁。</p>
但这几天，她找到了新乐趣。</p>
她吃东西时，让我捧起双手跪在她面前，接住她吐出的骨头。</p>
我表现得乖巧，她就会赏我几块碎肉。</p>
今天，我妈给她炖了一个巨大的猪蹄。</p>
猪蹄炖得软烂，肉香浓郁。</p>
我直勾勾盯着汤碗，忍不住幻想猪蹄入口的弹嫩。</p>
啪！</p>
掉落声响起，唤回我的思绪。</p>
我抬起头，看见李翠红满脸不悦地瞪我。</p>
我又找到掉在被子上的骨头，连忙捡起扔掉。</p>
可骨头的油渍彻底弄脏了被套。</p>
我慌乱地用手擦，试图掩盖痕迹。</p>
可我忘了我接过骨头的手，也满是油渍。</p>
李翠红怒吼：「够了！」</p>
她气恼地推开我。</p>
我缩在墙角，两只手捏着衣服下摆，不敢看她。</p>
「你是不是想吃猪蹄？」</p>
我点头，又摇头，「不，我不吃。」</p>
李翠红轻笑两声，伸手拽一块猪蹄甲，施舍般扔给我。</p>
我本能地飞扑过去，双手接住猪蹄甲。</p>
它虽然没有肉，但是很香。</p>
我飞快塞进嘴里，想咂咂味。</p>
就在这时，我妈进来了。</p>
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我面前，单手捏紧我下巴，硬是抠出猪蹄甲。</p>
「江大丫，你长本事了！我让你来伺候你嫂子，你居然抢她的猪蹄吃！你这个贱胚子，也敢抢我宝贝孙子的口粮？」</p>
「我没有！」我指着床上的李翠红，「是她给我的！」</p>
李翠红一点不慌，慢腾腾挪到地上，故意扯乱头发，冲我挑衅地笑。</p>
随即，豆大的泪珠从她眼角滚出。</p>
她凄惨地哭嚎：「大丫，我知道你不愿意照顾我，可我这身体实在是不方便。你要吃肉，都给你就是了！」</p>
我妈背对李翠红，她一回头，就看到李翠红委屈痛哭的模样。</p>
我妈忙不迭将李翠红扶到床上，重点安抚李翠红肚子里的「宝贝孙子」。</p>
李翠红火上浇油，「妈，我没事，就是不知道孩子吓到了没......」</p>
我妈气得浑身颤抖，抄起扫帚就抡向我，一棍一棍，结结实实落在我后背。</p>
不管我怎么逃，我妈都能追上我，并且给我更重的一击。</p>
而李翠红就坐在床上看戏。</p>
她眼角还有泪水，可我知道她内心无比喜悦。</p>
这次过后，她手握快乐秘诀，每次不顺心，就会引导我妈痛打我。</p>
我恨这样的生活，却没有反击的能力。</p>
好在，李翠红的肚子终于在半夜发动了。</p>
03</p>
可李翠红生得并不顺利。</p>
从明月高悬到太阳高挂，产婆从屋子里倒出一盆盆血水，李翠红从大声叫痛到哑声嘶喊，孩子都没生出来。</p>
我妈气得跺脚，骂李翠红：「你个没用的！孩子都不会生，憋死我的宝贝孙子怎么办？」</p>
在我妈心里，所有人都抵不过所谓的宝贝孙子。</p>
李翠红也只能折腾我了。</p>
可我不愿意认命。</p>
终于，啼哭声响起。</p>
我妈立刻冲进去，「我孙子呢？......怎么是个便宜货？」</p>
然后，我妈失望地跑出屋子，拉着脸跟我哥说，「自己的女儿，自己照顾！」</p>
又吩咐我：「去屋子里盛出红糖鸡蛋！」</p>
我乖乖照做。</p>
我妈分了产婆一碗，剩下的分给我爸和我哥。</p>
至于李翠红。</p>
因为生了女儿，没了之前的待遇。</p>
她坐月子，也只能就着咸菜喝稀粥。</p>
没几天，李翠红就受不了，抱着孩子离开我家。</p>
我妈毫不在意，当天就找媒婆，要给我哥寻摸新的媳妇。</p>
但李翠红回来了。</p>
她一个人，没带孩子，我妈也没问。</p>
李翠红神秘兮兮的：「妈，我有好事跟你说！」</p>
我妈将信将疑，跟她进了房间。</p>
我好奇地凑过去。</p>
通过门缝，我看见李翠红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通红的小木偶。</p>
我妈倒吸了一口凉气，「这、这是什么？」</p>
李翠红将木偶塞到我妈手里，「妈，这是我家乡的秘术，用婴孩的骨血做成的木偶。可以保佑人生儿子的！」</p>
一听能生儿子，我妈眼睛发亮，抱紧木偶，宝贝地擦拭。</p>
李翠红就这也回家了。</p>
家里人默认我的小侄女「失踪」，好像她从没出生过。</p>
而那个小木偶，挂在李翠红床头。</p>
可能是木偶起了作用，李翠红的四肢不再僵硬。</p>
她以前走路慢悠悠，像个木偶，机械缓慢地挪动。</p>
可如今，她身段妖娆，走路一扭一扭的，引得村里的男人流口水。</p>
我哥更是沉溺温柔乡。</p>
他每天不下地干活，一心想和李翠红亲热。</p>
家里经常响起可怕的声音。</p>
这次，大白天的，他们就闹腾了。</p>
我害怕又厌烦，端着脏衣服去河边。</p>
我走到村口，坐在那里闲聊的叔叔伯伯，朝我吹着口哨。</p>
「大丫，你哥哥能不能出来了？」</p>
「哈哈哈哈，你该问问，大丫有没有学到她嫂子的本事！」</p>
我羞臊不已，加快脚步离开。</p>
傍晚，我才抱着洗干净的衣服，慢慢走回家。</p>
院子里，我妈和李翠红并在坐着。</p>
看见我后，李翠红拿出一张纸递给我妈：「妈，我怀了。」</p>
我妈双手颤抖，「真的？红红，你可真有本事！」</p>
李翠红翘起二郎腿，信心满满地说：「妈，这次你就等着抱大孙子吧！」</p>
我妈腾地站起身，「我去买肉，给我的大孙子补补！」</p>
说完，她脚步匆匆出门，直接把我当空气。</p>
......</p>
我习惯了，默默去晾衣服，突然被淋了一身冷水。</p>
我回头，看见李翠红倚在门口，一手端着水盆，丝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。</p>
「江大丫，不赶紧给我烧水！我要洗脚！」</p>
我不高兴，「自己去！」</p>
李翠红直接将盆砸向我，我没躲开，铁盆砸到我额头，才咣当落地。</p>
鲜血立刻冒出，模糊了我的视线。</p>
04</p>
我血流不止，李翠红不管我，还逼我烧水。</p>
我不动，硬是等到我妈回来，可她说家里的钱不多，都是留给李翠红养胎的，不能带我去医院。</p>
所以她只是挖了点灶灰，按在我出血的地方，又随便找了块布条，在我头上绕两圈。</p>
我失血过多，整个人晕晕乎乎的。</p>
可我妈把我推到厨房烧火。</p>
厨房的大锅里煨着猪头。</p>
我直接打开锅盖，拽一块猪脸肉塞进嘴里。</p>
猪肉很烫，可我舍不得吐出来，最后倒腾两口咽了下去。</p>
我妈这才走进厨房，看到我嘴角的油光，破天荒没有打我。</p>
出乎意料的，她盛一碗肉汤抵给我。</p>
肉汤零星可见肉末，我顾不上思考，端过就喝。</p>
我妈难得温和地对我说话：「喝吧，养好身体，好去伺候你嫂子。」</p>
闻言，我瞬间僵硬，随即乖巧点头，继续喝汤。</p>
这次李翠红肚子里的孩子长得特别快。</p>
她才怀孕三个月，肚子已经像六七个月了。</p>
她笃定在木偶的帮助下，这次必得儿子，养胎时更加小心，连吃饭也需要我拿着勺子喂。</p>
我喂完饭就准备走，可李翠红拦住我。</p>
她炫耀似的抚摸滚圆的大肚子，问：「大丫，你看我这一胎，是儿子还是女儿啊？」</p>
我瞥了眼她一如上次的圆肚子，没敢吱声。</p>
李翠红突然下床，走到我面前，抚摸着我的头发：「没事的，大丫，你说，我不会怪你的。」</p>
她声音温柔，却听得我头皮发麻。</p>
我犹豫几秒，小声嘀咕，「女儿。」</p>
李翠红突然攥紧我的头发。</p>
她沉默着，我却感觉到死亡的威胁。</p>
我浑身发抖，额头不停冒汗。</p>
我想逃。</p>
可我逃不掉，还彻底激怒了李翠红。</p>
她突然放声大笑，一把拽起我的头发，将我的脸对着桌子猛地磕下去。</p>
牙齿断裂的剧痛袭来，我嘴里瞬间溢满鲜血。</p>
她更加肆无忌惮，一下一下，将我的脑袋磕到桌角。</p>
直至我的鼻梁断裂，脸上满是鲜血，李翠红才将我拉到床前，迫使我盯着那个木偶。</p>
「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！这是木偶神给我的送子木偶！」</p>
「你这个小贱人懂什么！我这胎一定是儿子。」</p>
鬼使神差，我看向那红色的木偶。</p>
它做成小娃娃，咧着小嘴，朝着我笑。</p>
我吞了口血水，将断裂的牙齿吐出来。</p>
「神仙才不会保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！」</p>
「你肚子里的就是女儿！」</p>
李翠红生气地扔开我，我的背死死地砸在墙上。</p>
我没缓过劲，李翠红已经走到我面前，抬脚，狠狠踹我的肚子。</p>
她双眼猩红，神态疯魔，「贱人，贱人，让你诅咒我，我踹死你！」</p>
我躲不开她的踢打。</p>
也不想躲了。</p>
我感觉到生命的流逝，也感觉到了解脱。</p>
可惜，我没能如愿。</p>
最后一刻，我妈冲了进来，拦住李翠红。</p>
她着急：「红红，你打死了大丫，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孙子！」</p>
又是为了「孙子」。</p>
我妈把我送到医院。</p>
我嘲讽地想：我的小侄子，可真值钱。</p>
05</p>
我安心住院了几天。</p>
很快，我妈心疼医药费，不顾医生的阻拦，强迫我出院，带我回家。</p>
我回家后，李翠红没再打我，只是使唤我干活。</p>
李翠红临盆的日子又到了。</p>
这一次，她生得很顺利。</p>
但她生的又是女儿。</p>
如果我说。</p>
如同上次，孩子一出生，就被我妈扔到角落。</p>
连李翠红也懒得看她一眼。</p>
最后还是我不忍心，找了自己的衣服包住她，给她喂些米汤。</p>
第二天，就陆陆续续有人上门表示祝贺李翠红生女。</p>
其中还有我妈的死对头：同村的杨兰。</p>
先前，杨兰想把女儿嫁给我哥。</p>
可我妈嫌弃杨兰闺女长得不好看，又说对方体格瘦弱，将来生不出儿子。</p>
媒婆把话原封不动传给杨兰，杨兰当天就冲到我家，和我妈打了一架。</p>
后来，杨兰把女儿嫁给了邻村一户人家，杨兰没多久就有了个大胖外孙。</p>
如今，杨兰已有三个外孙和两个外孙女。</p>
杨兰当然是来示威的。</p>
只见她亲热地挽着我妈的胳膊：「大姐，听说你家媳妇生了，是男娃还是女娃？」</p>
我妈绷着脸不说话。</p>
杨兰低头扒拉篮子里的衣服，「我家这孩子多，有好多半新的衣服，我特意给你拿过来的。」</p>
说是半新，其实都是补丁。</p>
一看就是小孩子传坏的，我都不爱穿。</p>
杨兰摆明来膈应我妈。</p>
「是女娃！」</p>
不知道哪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，替我妈回答。</p>
杨兰顿时住哈哈大笑，我妈脸色越难看，她笑得越放肆。</p>
终于，她笑够了，挑出篮子里的男孩衣服，继续羞辱我妈：「大姐，看来你家用不上男娃的衣服，那我拿回去了！」</p>
「不瞒你说！俺家妮儿啊，又有了，那肚子尖得哟，八成又是个小子！」</p>
我妈咬着牙道了声恭喜。</p>
村里人离开后，我妈冲进房间，直接拉下产后虚弱的李翠红，狠狠扇她巴掌，她不停求饶。</p>
可我妈打红了眼。</p>
我趴在门缝，屏住呼吸，看得脸疼。</p>
「你个贱人，骗我怀了儿子！」</p>
「还说什么偏方，什么木偶神保佑！我看就是你想要骗老娘的肉吃！」</p>
我妈很快打肿了李翠红的脸，愤怒地推开李翠红看向床头挂着的红色木偶。</p>
她走上前，一把扯了下来，就要扔到地上。</p>
李翠红惊呼一声，手脚并用地爬到我妈身边，抱住我妈的腿：「妈，不行！不能砸！会被木偶神诅咒的！」</p>
「啊呸！什么狗屁木偶神，不能保佑老娘有孙子！我怕什么诅咒！」</p>
我妈虽然这么说，但是不敢扔了。</p>
李翠红生怕我妈扔，慌乱地看向四周，忽然和我对视。</p>
我吓一跳，后退两步。</p>
李翠红又神秘兮兮凑到我妈耳边。</p>
「妈，我想一定是献祭得不够。」</p>
「我就献祭一个刚出生的女婴，怎么够呢？」</p>
李翠红的话似乎点醒了我妈，她看着李翠红，「你的意思是......她？」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