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    勾腊梅脸刷一下就白了,看着摇摇晃晃坐起来的萧佳人,两条腿都打颤,满心想扭头就跑都没了力气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。</p>

    “诈......诈尸了。”小声嘀咕了一句,突然就扯开嗓子没命的喊了句:“诈尸啦!”</p>

    这一嗓子惊动了隔壁李家的媳妇儿,李家媳妇炕上还坐着几个一起做活计的妇女,这些人忙不迭的都下了地跑出来。</p>

    萧佳人揉着脖子站起来,看了一圈落在了萧石的脸上,这人穿着短布衫,肥大的裤子还是半截的,补丁摞着补丁,脸却熟悉的让她心口闷疼。</p>

    嘴唇掀动了一下,那一声‘爸’没喊出来,勾腊梅的这一嗓子倒是让她转移了目标,看着坐在地上的勾腊梅和站在旁边吓得目瞪口呆的李奉祖,缓缓的起身走了过去。</p>

    杨氏伸手想要拉都没拉到,爬起来却被曹氏扶住了。</p>

    “要死要活?”萧佳人自动忽略了李奉祖,而是盯着勾腊梅,她可是听得很清楚了,恶人自然要用恶法子,索性慢慢的蹲下来,露出脖子上那一道黑紫的勒痕:“一起怎么样?黄泉路上孤单的很,有个伴儿好。”</p>

    勾腊梅一翻眼根子就要昏过去,萧佳人哪里会让?直接伸手捏住了她的衣领,另外的手指直接抠住了她的人中,厉声:“你倒说说看!如今我在这里,另说怎么说?!”</p>

    李奉祖倒退了好几步,怎么都挪不动了,低头看着死命抱着自己大腿的勾腊梅,恨不得一脚踹死她,都说横死的人会找替死鬼,他可不想死啊!</p>

    走不掉只能开口,声音颤抖:“佳、佳人啊,有话好好说。”</p>

    萧佳人抬头目光冷飕飕的看着李奉祖,李奉祖就一哆嗦,腿也不听使唤的就跪下了。</p>

    勾腊梅急忙也跪下了,磕头如捣蒜:“不要钱,不要钱,姑奶奶你饶了我吧。”</p>

    “饶了你?”萧佳人慢悠悠的站起来,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对,冷哼一声:“你儿子中了秀才,我配不上了这话是你说的吧?”</p>

    “是,是是。”勾腊梅一个劲儿的磕头。</p>

    萧佳人抬头看着门口多了几个妇人,又问:“退婚是你说的吧?”</p>

    “是,是是。”勾腊梅忙不迭的回着话儿。</p>

    萧佳人满意的勾了勾唇角,这不笑还好点儿,这一笑外面看热闹的妇人都有吓尿了的,不知道萧佳人寻死,可是刚才也听出来个大概了,胆小的腿软,胆大的就一个劲儿的往后退。</p>

    萧谷雨得了空拎着棍子就进来了,也不管是哪儿了,反正认准了勾腊梅,棍子如雨点儿似的就拍下来了,打的勾腊梅嗷嗷叫着也不敢躲闪,只能挺着。</p>

    萧佳人不理她们,微微皱眉转了身:“别打了,让他们走吧。”</p>

    回头才看到吓得呆傻了的萧石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,她满眼满心都是这个人,直直的走了过去,想要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一时语塞,眼泪在眼中打着圈儿。</p>

    身后勾氏还在嚎叫,让萧佳人心里有些烦躁,回头:“滚!”</p>

    李奉祖拉着勾腊梅往外跑,萧谷雨提着棍子在后面追打,一直打到了门口才算收了脚步。</p>

    杨氏走过来一把抱住了萧佳人,声音颤抖着问:“闺女啊,你这是有怨气还是活了?”</p>

    “我没死。”萧佳人收回目光看向抱着自己的女人,又是一愣,下意识的伸手去身上摸,她有一张全家福从不离身的,那上面有爸和妈,她想比对一下这看着很面熟的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妈妈,可是除了摸到了身上的一个口子之外,哪里还有照片的影子?</p>

    也就是这个功夫,她发现眼前的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,破败的房子,穿着长褂布衫的中年男人,女人都绾着发髻,旁边哆哆嗦嗦捏着大烟袋的老太太头上还带着一条绣着梅花的抹额,当她的目光寻找到萧石的时候,眼睛动了动,有些发红,眼泪慢慢的蓄满了眼眶,是他,真的是爸爸,他死了之后来这里了?</p>

    “爸。”这声音干涩沙哑,让人听不出是她说了什么,萧石真的看过来了,三十多岁的汉子眼圈红了,搓了搓手走过来。</p>

    “没死是不是?”</p>

    “嗯。”萧佳人嗓子生疼生疼的,她只能点头,眼看着萧石举起了蒲扇般的大手,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。</p>

    萧石终究是没打下来,抬头看着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着的那些人,声音没了刚才的力气,像是虚脱了一般:“你们都走吧,都走吧。”</p>

    曹氏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她年岁大了,经不起这样的吓唬。</p>

    萧石过来一把抓住了萧佳人,大巴掌就落下来了,萧佳人觉得自己屁股都要开花了,可是却不疼,还让她觉得开心的很,能挨打都是幸福,都是奢望的。</p>

    “你干啥!”杨氏一把抓住了萧石:“你这是要打死孩子啊?”</p>

    “不打不长记性!”萧石嘴上这么说,巴掌却没再落下了,回身蹲在旁边盯着死去活来的闺女,眼圈红的不行,实在忍不住才别开脸,抬起袖子擦眼睛。</p>

    “杨华芳?”萧佳人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,抬头看过来扶着自己的杨氏,小声问:“是不是杨华芳?”</p>

    杨氏把她抱在怀里:“你这孩子憋傻了怎么?娘的闺名也敢这么叫?”</p>

    是她,萧佳人闭上眼睛任凭她抱着自己,用力的吸着属于母亲的味道,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,二胎临盆的妈妈一尸三命,而短板的爸爸却想不开服毒自杀了,只扔下了六岁的她吃着百家饭长大,而她现在就像是村西老王头说的那样,叫借尸还魂。</p>

    萧石终于是站起来了,走到门口扑通跪倒,冲着南天门咣咣磕头,嘴里还叨咕:“老天爷开眼了,老天爷开眼了。”</p>

    萧佳人正想拦着他,就见两个小孩子跑过来,一边一个抓着萧石的胳膊:“爹,你别磕了,头都破了。”小女孩哭着说。</p>

    旁边的小男孩则小脸憋得通红的用力抓着萧石的手臂,试图把他拉起来。</p>

    “你姐没死,你姐没死。”萧石擦了擦眼睛,一手一个领着两个孩子进了屋。</p>

    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稀奇古怪的事情,她萧佳人吃百家饭看百家事长大的,别的不说,村西的老王头就给她讲过许多鬼怪故事,什么稀奇事没听说过?</p>

    可是,打死她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,自己莫名其妙的醒来,妈妈还是那个妈妈得叫娘,爸也活着不说,还多了一对弟弟妹妹!</p>

    如果......</p>

    她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,如果她的妈妈没有难产死了,这眼前的一家子不就是自己的一家人吗?一个都不缺!</p>

    大颗大颗的眼泪不要钱的掉下来,把地砸了一个一个小坑,她想笑,想跑去找老王头告诉他自己得好了,爹娘带着弟弟和妹妹一起回来了。</p>

    “佳人。”杨氏看闺女哭的可怜,松开手:“起来吧,起来去炕上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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