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

    庄洁是正在和医院谈购销合同,谈详细服务和售后的时候,接到了家里的电话。她先是挂了一次,等第二次的时候她才抱歉地出去接。</p>

    寥涛告诉她,何彰化正在医院抢救。</p>

    庄洁回来办公室,先朝院长道了歉,说后面工作会有人跟进,未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她。随后拿着外套匆忙地出了医院。</p>

    她带的实习生跟出来,着急地问她怎么了,眼见就要拿下合同了。庄洁和要好的销售打电话,让她来医院帮自己收尾。</p>

    这家医院就是设备频出故障的那家,今天医院联系她,让她带着资料来一趟医院。院方有意再购置一台设备。</p>

    这对庄洁是莫大的惊喜。</p>

    她一面在网上订票,一面回住处收拾行李,然后直奔高铁站。等她找位置坐下来,又接到寥涛电话,那头沉默了一会,说:“直接回家吧。”</p>

    庄洁明白,这是宣布死亡了。</p>

    她回来南坪镇时,何彰化遗体也才从市里拉回来。</p>

    事故是在工厂车间里发生的,里面有一台原老板留下的大机械 。何彰化喊了几亲戚说帮忙移出去,在搬移的过程中机械倾斜砸了下来。砸伤的人立刻送去医院,一个亲戚重伤,何彰化抢救无效身亡。</p>

    庄洁根本来不及难过,就被指挥着去处理各种事情。先去市里把庄研接回来,路上交待他一些作为长子应尽的丧事流程。家里一团糟,光发讣告都争执不休。当地风俗如果家里有儿子,就要以儿子的名义发。不兴以女儿或妻子名义发。</p>

    庄研身份尴尬,不是何彰化亲生,理不该以亲生子的名义送丧。但何袅袅年龄小,而且有些流程忌讳女人在场。单这个族里人就吵得不可开交。</p>

    寥涛拍板,就让庄研以亲生子的身份发丧。庄洁刚把他接回来,就被亲戚扯着穿戴丧服。屋里长辈意见不统一,传统的坚持要在家里发丧,家里布置灵堂,不兴在殡仪馆。稍微开化的认为只要亡人体体面面地离开,具体流程在哪可以灵活。</p>

    何彰化因为遗体稍微特殊,直接就从市医院转到了殡仪馆。庄洁把庄研跟何袅袅安排好,然后去了殡仪馆找寥涛。</p>

    她被人指引到逝者化妆整容室,寥涛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彰化。陈麦冬穿着防护服,正要开始化妆。</p>

    庄洁侧脸看寥涛,随后全程拉住她手。</p>

    待整化好结束,陈麦冬朝逝者微微鞠躬,然后看了她们一眼,表示节哀。</p>

    寥涛过去抚摸了下何彰化的额头,然后朝陈麦冬致谢。陈麦冬原本想阻止,不能直接触碰逝者,但看见寥涛的眼神没说出来。</p>

    寥涛看了何彰化最后一眼,身一转,朝庄洁道:“回吧。后面还有一摊事。”</p>

    殡仪馆布置好守灵区,庄洁回去接了庄研和袅袅,他们要一起在礼厅守夜。后半夜俩人依偎着寥涛相继打瞌睡,白天该哭的都哭完了,再充沛的精力也该耗尽了。寥涛苍白着脸看她,“你去外面歇一会吧。”</p>

    庄洁因为腿残疾不能跪,坐着也不雅观,已经连着站五六个小时了。她先活动了一下腿,才一步步地往外挪,随便找个台阶就坐下。</p>

    她开始捋思路,想接下来家里该怎么办?寥涛该怎么办?庄研和袅袅该怎么办?医院里还躺着一个重伤的亲戚,回头将是一笔不小的赔偿。</p>

    当听见声音回头看,陈麦冬递给她支烟,她接过点上,接着陷入更深的沉思。</p>

    陈麦冬看了眼她脱在一边的假肢,问她,“我有休息间,你要不要去歇会?”</p>

    “不用,我想自己静会。”庄洁轻声回他。</p>

    陈麦冬说了句:“节哀。”随后骑着摩托回了家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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